虛偽的美麗

　　班遊。

　　夏天到了，我們班的人提議來場班遊增進大家的感情（其實只是單純想玩）。班遊的地點是平溪，一個有著老礦坑、十分瀑布和天燈的地方。因為班上大家感情還不錯，而且去平溪也不用花什麼錢，所以這趟旅遊幾乎大家都有參加。當然，也包括我和不搭嘎女孩。

　　平溪很熱，太陽很大；大家穿著長袖、撐著傘，一邊走一邊叫苦連天。不搭嘎女孩走著走著，突然從她的包包裡拿出一罐水果酒。

　　「這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「水果酒啊。」

　　我點了點頭，走了幾步。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一樣，轉頭問她。

　　「妳帶了幾罐？」

　　「十二罐。」

　　「妳帶那麼多幹啥？！」

　　我停了下來，疑惑地盯著她看。她抓了抓頭，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。

　　「嗯……」
　　「因為出來玩就是要放鬆，所以要喝酒啊。」她說。

　　「但是你背著十二罐酒耶。」

　　「對啊，喝多一點才能放鬆。」

　　本來想問她「妳覺得背這麼多酒能放鬆嗎？」，不過，看來她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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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晚上，結束了一天的行程之後，大家決定通宵開Party。當然，所謂的班遊通宵Party這東西，一定會有幾樣約定俗成的遊戲，例如：心臟病、划酒拳、抽鬼牌和－

　　國王遊戲。

　　如果有所謂的「禁忌遊戲」這東西的話，我想第一名大概就是「國王遊戲」。當上國王的人，就如同惡魔附體一般，對著不幸的參加者發號如「親吻ＸＸ」、「舔ＸＸ的ＸＸ」這樣可怕的命令。而參加者們，絲毫不能違抗，只能依照國王的指令，一個口令一個動作，演出惡魔所精心策劃的地獄圓舞曲。

　　廢話結束。

　　總之，我們晚上Party的重點就在於國王遊戲。為數30多人的班上同學，在房間裡圍成一個大圈圈；因為有些人不敢玩這麼「刺激」的遊戲，所以到最後參加的人只有十幾人，包含我和不搭嘎女孩。

　　不出我所料，每個當上國王的人，不論平常是多麼溫和的同學，在此刻都像是把靈魂賣給了撒旦一樣，抽出了兩張牌後，便笑容詭異地，傾吐出惡魔的語言。

　　「2號舔7號的下巴」
　　「3號親10號的人中」
　　「9號咬6號的耳朵」

　　諸如這樣駭人聽聞的指令，一個個施加在參加的同學身上；慘叫聲、怒罵聲與笑聲，交織在一起，勾勒出一幅景況奇異的人間煉獄圖。

　　正當我在感嘆的時候。

　　「4號與13號，」
　　「嘴對嘴接吻3秒鐘。」

　　我看看手中的牌，13號。

　　再看看前方。

　　「哇～！妳是4號耶！」

　　不搭嘎女孩被人群推出，臉上帶著一絲的驚慌。

　　「13號是誰？」國王問。

　　我舉起手。

　　「快快快，三秒鐘接吻，要嘴對嘴喔！」

　　人群鼓譟著，把我和不搭嘎女孩推到了圓圈中央。我盯著她瞧，但她卻明顯鎮定許多，只是臉上浮現些許的紅潮。倒吸了一口氣，我毫不猶豫地，朝她那無防備的唇親了下去。

　　耳邊傳來震天價響的歡呼聲，弄得我耳朵發疼；我臉頰紅熱，腦筋一片空白。聽到「1、2、3」的數秒聲，迫使我不得不把嘴唇移開；在嘴唇剛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剎那，我記得我在她唇邊問了一句話。

　　「妳有感覺嗎？」

　　她傻傻地看著我，口中並未吐露出任何回答。我退回到座位，望向旁邊，假裝看著他們興奮地抽著紙牌，繼續這可怕的國王遊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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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兩天一夜的班遊很快就結束了，大家拖著疲憊的身心，擠上往台北的復興號。我拉著不搭嘎女孩穿越人群，貼牆壁縮小腹，總算佔住了登車門口的極佳位置。

　　我和她面對著面，各自佔著小小通車口的一方。我看著車外，下著綿綿細雨﹔她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地面，或許她什麼都沒在看，也或許在她朦朧眼眸的注視下，地面上正有一列小矮人正整齊劃一的跨步前進也說不定。有許久時間，我們只是這樣各自專注在自己的世界，並沒有多加交談。

　　「其實我有帶釣竿來。」她抬起頭對我說。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「其實我本來…嗯，今天早上要去溪邊釣魚…可是睡過頭了。」

　　「妳的意思是說，這次的班遊，妳除了帶來十二罐水果酒，還帶了釣竿？」我不可置信。

　　「是啊。」
　　「因為出來玩就是要放鬆心情。」

　　妳也太放鬆了吧，我想。

　　「嗯…還有，」
　　「因為我這個人很笨，又常誤會人家意思。」

　　「所以…我不知道這樣回答對不對。」

　　我看著她。

　　「關於妳昨天問我的問題啊…嗯…就是國王遊戲的時候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「我覺得…」

　　我屏著呼吸，好像連心跳都要停止了﹔列車慢慢地行駛著，只聽到規律的喀喀聲。我看到她的唇，慢慢地動了起來；似乎要說什麼，她開著口，究竟要說什麼？

　　「我有感覺。」

　　心跳慢慢恢復了。

　　「這樣的回答對嗎？」

　　我撫摸著自己像是剛找回來的心臟，輕吐一口氣。

　　「對。」

　　我微笑著，將身體靠在牆上，安靜地注視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