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從來不清楚天國的存在,也不奢望自己能居住在天國;但如今我所待的這個地方卻完美到讓我彷彿置身天上世界,而這裡的居民,就是一個個聖潔的天使。
當我身體已經完全康復,去街上遊走時,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。街道乾淨整齊,人人溫文有禮,交通更是井然有序,完全找不到半個超車或是闖紅燈的行人及車輛。那天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一個彪形大漢,正以為要被揍時,沒想到對方卻對我鞠了個九十度的躬,還大大的喊了聲「對不起」。當我向馬修提起此事,他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說:「不是本來就這樣嗎?」彷彿人人生來本就是溫和善良,謙恭有禮;而馬修,j我的救命恩人,對我更是照顧得無微不致,如同我的家人一般。
我不知道。即使以我一個複製人,一個失敗的複製人來說,這樣的事依常理來判斷,都是難以理解的。況且不提我在之前國家所遇到的那些人,在我尚稱複製成功的「兩百年前科學家」知識、常識(雖然沒有複製到科學方面的聰明才智)裡面,就從來沒有存在過這種「人人皆是謙和善良」這種資料。
「或許,我所住的真是凡間的天國也說不定。」,我這麼想。
馬修是個書店店員,當我閒暇時,常常會去幫他整理一些雜務。某天,在我們言談中,馬修提到了他想成為有錢人這件事。
「你知道嗎?我想成為一個有錢人,至少是這附近的有錢人。」馬修睜大眼睛對我說。」
「很不錯啊。那,你有什麼具體計劃嗎?」
「計劃?沒有計劃啊。我只要努力當我的書店店員就成了。」
「你是說,你想靠書店店員的微薄薪資來變成「有錢人」?」
「是啊。因為「一分耕耘,一分收穫」嘛。」
馬修告訴我,只要努力就會有成果,每個人都是這樣,沒有一個例外的。因此即使只是當個書店店員,只要好好工作還是會有回報的。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,他侃侃而談成為有錢人之後所要做的事,同時也非常訝異,為什麼我連這種基本的道理都不懂。
「這可是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喔。」馬修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「可是,」
「真的『每個人耕耘都會有收穫,而且無一例外』嗎?」我問。
「當然。」馬修斬釘截鐵的說。
經過了這件事,我的腦中有了較不一樣的想法。「一分耕耘一分收穫,而且無一例外」?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這樣的事的,不可能每個人都會成功,因為還有資質環境等種種因素會影響你付出和得到的比例。即使我是個失敗的複製人,但這樣的資料可是深深存放在我腦海裡,正確無誤地。一開始,我只以為這裡是個人民善良的好國家,但,現在……
幾天之後,又發生了一件讓我更驚訝的事。
我在馬修房間裡發現了世界地圖。讓人無法理解的是,世界地圖上只有他們一個國家,而且形狀是正方形的。
「馬修,這是世界地圖吧?」我指著牆上的地圖問。
「是啊。有什麼問題嗎?」
「為什麼只有一個國家?」
「『國家』是什麼?」
這一瞬間,我以為我聽錯了。我看著馬修不解的眼神,搔了搔頭。
「『國家』就是…嗯,這個世界不是由許多國家組成的嗎?」
「你在說什麼?」
「就像這個國家一樣,世界上到處分布著許多國家,而這些國家所組成的,就叫做『世界』啊。」
「我不懂耶。從我出生以來,所活的就是這個『世界』啊。所謂的『世界』就是圍牆圍起來的地方,圍牆外什麼都沒有,不是這樣嗎?」
我抱著沉重的頭,深深嘆了一口氣。看來,他們真的以為圍牆內就是整個世界,當然可能也一步都沒踏出這裡過。說的也是,當初我進來的圍牆是突然開出一個小洞的,難道平時的圍牆是牢牢把他們包圍住,不留一點縫隙的嗎?
接下來的幾天,我每天都活在疑惑裡。在這裡住得越久,我對這個國家便越發感到難以理解。善良的人們、天真的想法、圍牆的世界…這一切切都像是約好一般,一同向我的腦袋進行擾亂。但不知怎麼,越是去想神經便越是糾纏在一起,是因為我是失敗品的關係嗎?於是,久了我也就漸漸淡忘這些,決定安心在這裡生活下去──直到今天早上,我看到報紙頭條為止
〔本報訊〕艾非總統昨日病情加速惡化,本於凌晨二時許與世長辭,但轉眼間病房內燈光突然變得異常炫目,讓在場的人無法將眼睛睜開。大家當時第一個想到的是,這可能是坎飛特的另一樁神蹟,於是靜靜待在現場,沒有任何動作。數分鐘後燈光轉弱,在場人士紛紛睜開雙眼,看到的竟是總統睜開眼睛,並從床上坐了起來,彷彿沒事一般。如今總統待在總統府內處理著國家大事,一如以往。真是太令人振奮了,神聖的坎飛特,又為我們展現了祂偉大的神蹟!
坎飛特?死而復生?
「馬修,坎飛特真的這麼偉大,可以使人死而復生?」我對著旁邊的馬修問道。
「噓!」馬修瞬間跳了起來,緊張地摀住我的嘴巴。
「不可以對全知全能的坎飛特這樣講話!他可是我們唯一的真神!」他皺著眉頭,前額上留下一滴汗水。
「嗚嗚…」馬修把我的嘴巴蓋得緊緊的,我掙扎了好久,才把他的手從我臉上扳開。
「坎飛特是非常神聖的,祂教我們要為善去惡,否則會有報應來到,所以大家很久之前就這麼做,也成了一種習慣。另外,坎飛特不是從很久前就讓很多偉人死而復生了嗎?祂是絕對而神聖的存在,你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呢?」馬修說。
我沒有說話。
老實說,現在發生的事,已經越來越超乎我想像了。除了之前那些,現在還多了個全知全能的天神,還能讓死人復生。我腦中一片空白,只是張大著嘴說不出話。
「我從以前就在想,」
「你是不是在昏倒前腦袋受了什麼撞擊?不然怎麼會連一些理所當然的事也要懷疑,甚至不知道?」馬修趨向前來,表情看來很擔心。
「或許吧。」
「很快就會好的。」我說。
我躺下身一頭栽進沙發裡,用力閉上雙眼,只期望當我醒來時,我不靈光的腦袋可以理解這一切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