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來應門的時候，看到的是一隻羊。
「貓先生，」
「您要買枕頭咩？」
他穿著一身睡衣－該說是睡衣嗎？外套跟褲子都是西裝的樣式，只不過質料非常明顯是睡衣的質料，而且上面還有整身的青草圖案，以推銷員來說是非常另類的打扮。腰上還繫著一個帶子，連結著後面的拖車；拖車上畫著一個黑色的羊頭，還載著滿滿的枕頭。
「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？」我指指手錶，數字上顯示著23：00。
「我知道咩。」
「所以我才來府上推銷枕頭咩。」
「可是我不需要什麼枕頭啊。」我一口回絕。
「別這麼說咩。我半夜不睡特地帶著拖車來府上拜訪，即使您只是買我一個枕頭我也開心咩。而且又不是什麼高價的東西，要不了您什麼錢的咩。」
「好吧，」我嘆了口氣。
「給我幾個我必須買你枕頭的理由。」
「這簡單咩。」他開心的笑著，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。
「首先，它可以促進您的睡眠咩。使用了我們的枕頭，可以讓您一覺到天明咩。」
「等一下，」我打斷了他。
「我沒有看錯的話，你臉上那是黑眼圈吧？」
「是咩。」
「如果它可以促進睡眠的話，為什麼你會有黑眼圈呢？」我質疑。
「貓先生，這您就不知道了咩。」
「我會有黑眼圈，是因為我晚上都在賣枕頭，整夜都沒睡咩！」
「但是你白天可以睡覺吧？」
他突然大笑，兩排整齊的牙齒再度跟我打招呼，笑聲裡還附有咩咩咩的聲音。
「貓先生，不是我在說，但是您有看過羊睡覺咩？」
什麼？
「您一定有看過狗睡覺、貓睡覺、獅子睡覺老虎睡覺，但是您有看過羊睡覺咩？一定沒有咩？因為，我就沒看過咩！」
「的確是沒看過。」我認識的朋友裡面，正巧沒有半隻羊。
「對咩？所以這個問題不重要對咩？還是讓我們把話題回到枕頭上咩。」
我點了點頭。
「它的第二個特點是，樣式樸素，即使把它弄髒或不見了也不會心疼咩。」
我看了看他身後的一車枕頭，的確每個都是單一顏色，沒有圖案，而且其顏色沒有半點美感可言。
「所以，你是想叫我買一個沒有半點美感的枕頭嗎？」我直言。
「貓先生，您這句話講得就不對了咩。枕頭的功用是什麼咩？就是讓您睡得安穩咩！只要能讓您睡得好，您又何必在乎它的外觀咩？您會用它來交朋友咩？您會用它來釣美眉咩？當您的朋友或女友來到您家，會因為不喜歡您的枕頭而跟你絕交或分手咩？不會咩！不會有這種事的咩！所以，那又有什麼關係咩？」
「似乎是這樣沒錯。」
「是咩？接下來，是我們的枕頭最後，也是最厲害的特點－只要您買下了這個枕頭，您就可以成為本公司的枕頭推銷員咩！」
「你說什麼？」
「您可以成為本公司的枕頭推銷員，如果您買下它咩。」
「我才不想成為什麼枕頭推銷員！」我倒吸了一口氣。
「為什麼咩？」
「為什麼…因為我白天有工作啊！」
枕頭推銷員再度大笑，長長的嘴巴一張一合，仍然附著咩咩咩的聲音。
「貓先生，您自己也說了，工作是在白天，但這是晚上的工作咩。您只須在晚上工作即可，白天可以儘管在家呼呼大睡咩！而且，您可別搞錯，別以為枕頭推銷員是什麼不入流的行業咩。您想想看，白天空氣那麼髒，太陽那麼大，又那麼嘈雜，工作起來不是很累咩？但是我們這工作不一樣咩。工作時間是晚上，空氣又乾淨，又沒有熱死貓的太陽，而且又安靜，不是很理想咩？貓又是夜行性動物，還有比這更適合您的工作咩？沒有咩。所以這不是很好咩？」
我啞口無言，雖然不是很能接受他所說的話，但是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；腦筋有點轉不過來，是因為夜深了的關係嗎？
「貓先生，所以您是願意購買我們的枕頭，並成為本公司的枕頭推銷員咩？」
我遲疑了一下，但還是點了點頭。
「明智的抉擇咩！那麼，這是您的枕頭咩。」
「多少錢？」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枕頭。
「不用錢咩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您幫我接下了這個工作，我怎麼還好意思拿您的錢咩。」
啊？
「還有，這個也請好好的套在腰上咩。」他繫下腰上的帶子，改扣在我的腰上。
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「簡單的說，」
「您被騙了，貓先生咩。」
「你說什麼？還有，這帶子是怎麼回事？！」我用力想扯下腰間的帶子，奈何卻怎麼也拿不下來。
「貓先生，勸您別再白費力氣了，那是拿不下來的咩。」他笑著說。
「在找到下一個買主之前，您是必須一直當個稱職的枕頭推銷員的咩。您看，拖車上的商標不是變成一個貓頭了咩？」
我看了看拖車，的確商標已經從黑色羊頭，變成了黑色貓頭。
「貓先生，記得要盡快找到下一個買主咩。不過貓是夜行性動物，想必您應該會很適合這個工作咩。」
我生氣地掄起拳頭，想朝他臉上揍過去；但身體卻被腰間緊綁的拖車扣帶拉制住，重重的挫了我的腰一下。忍住身體的疼痛，再度抬起頭時，眼前已經沒有那隻羊的身影，只隱約聽到他咩咩咩的笑聲。
留言列表
原創☆連載小說 (8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