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的名字是朵拉。」,我說。

  朵拉不是我的親朋,亦不是我的戀人;朵拉有著父母給的名字,但我重新為她命了名。她披著一頭黑色長髮,生著黑色瞳孔。她有著普通的長相、說著普通的話語、就連穿著都普通。她不引人注意,也不道人是非,只是專心飼養著放在她小玻璃瓶內的蝸牛,一刻都不願離身。

  「為什麼飼養蝸牛?」

  「因為牠是我的寵物。」

  「為什麼叫我『朵拉』?」

  「因為我是妳的靈魂。」

  朵拉沒有反駁,只是笑笑地點了頭。我不愛朵拉,但是朵拉說她可以為了我用鮮血編織朱紅的綢緞。我嘴角一揚,朵拉會高興地手舞足蹈;我眉頭輕蹙,朵拉會悲傷地淚濕衣襟。我說天空是白的,朵拉會說「如同牛奶般潔白」;我說海水是黑的,朵拉會說「如同墨水般黑暗」。

  我是朵拉的信仰。

  「朵拉,妳信神嗎?」

  「不。」

  「朵拉,妳信佛嗎?」

  「不。」

  「朵拉,如果我說其實太陽就是月亮呢?」

  「我會去告訴全世界的教育家,叫他們編改小孩子的自然教科書。」

  「朵拉,如果我叫妳馬上取走妳身邊蝸牛的生命呢?」

  朵拉笑了笑,隨即拿出她懷中的小玻璃瓶,紙屑一般地丟下,並馬上用靴子將它在地上來回踩碎,喀茲喀茲地。

  「妳為什麼殺了牠呢?」

  「因為妳叫我這麼做。」

  「但是我後悔了,」
  「讓牠復活。」

  朵拉低著頭,不語。   

  「那妳割斷自己的咽喉,以死謝罪吧。」
  「用地上的玻璃碎片。」

  朵拉急忙地蹲下身,撿拾地上的玻璃碎片。小小的碎玻璃裡摻雜著蝸牛肉、殼和體液,粘稠稠的。因為朵拉的用力踩抹,玻璃碎片小得幾乎跟粉末一樣;她好不容易將所有沾著蝸牛肉、殼和體液的玻璃碎片收集起來,滿心歡喜地將碎片往脖子上用力抹去,卻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擦傷。

  「用力。」
  「用它將妳的咽喉割斷,綻放出鮮紅的泉水。」

  朵拉點了點頭,使勁地將碎片在脖子上來回摩擦。十幾分鐘過去了,她氣喘吁吁、滿頭大汗,卻也只是換來擦紅的脖子上,施捨般地一絲鮮血。

  「朵拉,妳不夠用心喔。」
  「是不是因為妳不愛我?」

  「不,我對妳的愛是無比忠誠的!」

  「那妳為什麼還沒辦法割斷咽喉?」

  「很快就可以的!很快……」

  「我來幫妳吧。」我抽出銀白的刀刃,走到朵拉面前。

  「要我幫妳嗎?」我看著朵拉,將冰涼的刀身在朵拉脖子上來回游移。

  朵拉點點頭。

  我笑了笑,隨即將刀子收進刀鞘。

  「開玩笑的。」
  「殺一個沒靈魂的人會弄髒刀子。」

  我又朝朵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,看著她黑色的瞳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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